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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青衣并没有在盘安逗留太久,四年级的最终实习即将开始,她这个学生会主席还有许多的事务要忙。
在她走了之后,谢淮安又在盘安修炼了三个月。
除了早上必须要吃的早餐,他就再没有下过龙角悬崖。
虽然离歌笑在这期间只送了他那一脚的缘分,但在老松下修炼,已经成了让他安心的一部分。
今天就是他该走的日子,因为玄龙已经回来了。
“小安子!”——一句话就让谢淮安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。
玄龙从老松枝桠上灵活一跃就跳到了他肩上。
它的外表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,只是由眉沿至耳后的部位多出了一对鹿角纹路。
玄龙会说话,谢淮安表示很高兴,但它说话的内容,谢淮安很不喜欢。
一把薅住猫头,狠狠的挼了一把:“难道你天天朝我叫,都是这个意思?”
玄龙扭着身子,稍作努力的挣扎了三秒之后,便眯上了双眼,放弃了反抗。
谢淮安耳边响起慵懒的语音:
“喵~,本座生成灵性百载,就是洛长河在本座面前都充不了大,叫你一声小安子怎么了?
你们世间不是都叫养猫的人猫奴吗?一个小小的铲屎官,在本座这里是没有权力的”。
“你不是常年待在山中吗?什么时候去过人间?”,谢淮安收回自己的手并表示怀疑。
玄龙眼中闪过一丝遗憾。
声音倒是毫无波澜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屑:“难怪洛长河说你们这些练剑的都是莽夫,毫无智略之辈。
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会被叫做山神,在盘安这一亩三分地上,还没有多少事能够瞒着本座。
本座虽然没有去过世间游历,但听过见过的绝对比你这个小毛孩子要多的多”。
虽然挨了骂,但谢淮安表示自己并不生气,相反还有些激动,至于原因嘛——没看见眼前的老松被风吹得有多厉害吗?
自己只是被一只猫教训了一下,而某人可能要挨打,还有什么不满足的?
将玄龙从肩上扯下,不顾其挣扎将它抱在怀里,捋着猫毛就向山下而去。
……
将近日暮的时候,谢淮安来到了集市,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时间来集市。
此时的集市只剩下了牛大妈和她旁边的何宇中还没有收摊灭火。
牛大妈的桌子上的竹篾中剩下了两碗粉的量,这让谢淮安有些不解。
按他的认知,牛大妈的摊子能在这个时候见到就已经很稀奇了,更别说还剩下了粉没有卖出去。
谢淮安已经戴上了面具,收敛了气息,因此倒是没有被牛大妈认出来。
看着这个戴着奇怪面具的人来到自己的摊位跟前,她露出了歉意的笑容:“抱歉啊先生,今天的凉粉已经卖完了,你要是想吃,还请明天赶早”。
“没关系,我来这也不是准备吃你这碗粉的”,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温和。
牛大妈也是有些许的惊讶,只看身形的话,还真看不出来这位的年纪,她还以为顶多是个中年来的。
看了一眼竹篾中剩下的凉粉,谢淮安坐在了旁边的摊位上。
何宇中此时刚好下完了最后一锅面,盖上了锅盖,仔细听着锅子里的响动。
在沸水滚过两次之后,他捞出了两碗面,在碗里浇上了汤汁。
将手绕到背后解下围裙,熄灭炉火之后,端着两碗面放到了桌上,将其中一碗推到了谢淮安面前:
“今天的小菜卖光了,你就凑合着吃吧”。
从竹筒中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掰开,谢淮安拨开汤顶上的苦苣叶子,捞出几根面送入了嘴中。
“这样的手艺,倒也不需要再配什么菜码了”。
何宇中接受了这份肯定,也夹了一筷子面,吹了一口热气:“什么时候走?”
“吃完这碗面”,虽然回答着,但谢淮安并没有停下捞面的动作。
“你说今天给你留一碗的时候,我就猜到了,像你这种身份,也确实不适合在这里待太久。
这个地方,终究还是太小了”。
嗦面声此起彼伏。
很快一碗面已经见底,谢淮安将筷子投入垃圾桶,又干完了最后一点汤底。
在刷卡机上刷过六元之后,沉默着向集市外走去。
“有空一定回来看看!”
谢淮安没有回头,只是做了一个知道了的手势。
……
在走出集市门口的时候,他遇见了一对母子。
女人面容和善,看着很是温婉,牵着自己的儿子,脸上带着微笑。
小男孩倒是不像母亲那般,皮肤略微显黑,不过不经意间露出的牙齿倒是很白。
“妈妈,我们为什么要天天到这里吃粉啊?”
“因为啊,这里的粉很好吃”。
“可是你以前从来不吃啊,每次都是爸爸带回来和我一起吃”。
“小桐啊,人是会变的哟,尤其是女人,妈妈现在——很喜欢吃”。
……
母子二人并没有注意到谢淮安的存在,他也并没有打扰他们,只是看着母子二人朝牛大妈的摊位走去。
今夜无月,但依旧有月光照耀。
他很喜欢。
……
来盘安的时候,谢淮安坐的的是灵气列车,一路上经过了四个站,转辙机工作了三次。
离开的时候倒是直接,而且很快——他搭的是离歌笑这辆特快。
只是看了一眼导航地图,在他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的时候,眼前一晃,连人带猫就出现在了翻斗花园小区。
“你先回去吧,老夫完成了小洛子的委托,现在要去找他叙叙旧”。
说完人就化作了一道剑光升上夜空,然后剑光自翻斗花园起,一路闪耀到了祁连山顶。
……
今夜,注定有很多人为此道剑光所惊艳,也有人为此而失眠。
不过这都与他没有太大关系。
“啪~”
打开了灯光,谢淮安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。
先是拿起门口桌上照片看了看——上面是洛青衣在山溪上打坐的照片。
抚摸了一会照片,他将目光转回房间。
屋子里并没有灰尘,能看的出有人生活的痕迹——因为每样东西都摆放的很整齐,洛青衣是有这个习惯。
换下衣服,将玄龙往地上一扔,谢淮安先去冲了个澡。
虽然身上并没有什么污垢,但三个月没有洗澡,还是不太习惯,毕竟他谢某人也是个爱干净的。
还是自己家更为舒心。
洗完澡擦干净身体,在给玄龙喂过了猫粮之后,谢淮安抱着它沉沉的睡了过去。
谢淮安这一觉睡得很香甜,还梦到了洛青衣。
他在睡梦中度过了这个喧嚣的夜晚。
……
“种瓜得瓜,种豆得豆”,八个字的短语却被这道声音拉的极长。
听到这个声音后,谢淮安睁开了双眼,尽管这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。
地上的石板还是一如既往的凉快,不过身上的睡衣起码还在。
用力摇晃了一下手边的玄龙,可对方仅仅是翻了一个身,并没有其它反应。
谢淮安心中一沉,勉强维持平静的面色,看向了床榻上的那个背影。
这里是祁连山顶,洛长河的茅草屋,是他最不想来但却无法避免的地方。
洛长河本身肩量极阔,所以背影给人一种很高大,能撑起一片天的感觉。
没有纠结过来的方式,自己编纂的祁连院规在心中流淌。
他镇定自若:“院长身在世间之巅,自能得窥甚至改变因果,又何来如此感慨?须知世间还存在嫁接这门学问呢”。
“因果被人心所牵,又岂是那般容易看清的?
站在世界之巅,不也有个走眼,交错朋友的时候吗?”
“唉(二声),院长算无…以诚待人,自然为人所诚,不会有走眼的时候”。
谢淮安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。
……
沉默是最苦的调味,因为它的味道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浓郁。
谢淮安此刻就正在品尝。
不过洛长河体谅弟子,用一把辣椒帮他结束了体验。
“你~,在讽刺我?”
其人的背影瞬间就变得有些危险,谢淮安立刻感觉到身上寒毛倒竖。
连忙抄起了地上躺尸的玄龙挡在胸前,开口解释:
“弟子…孩儿绝无此意,只是真心为义父的品格所折服,要是有人辜负了您老,那真是、真是…孩儿已经想不到词来形容了”。
此话一出,他就感觉到了洛长河呼吸的放缓,而后是那今天开始就没有快过的声音响起:
“嗯,你说的很对,是个好孩子。
我跟玄龙也是好多年没有见面了,你将他放下,我和这位叔叔好好叙叙旧”。
谢淮安:……
他不得不感叹猫的神奇,也或许是脉灵有区别于这世间的凡猫。
明明是睡着的身体,合着的眼睛,硬是能给你抖出一个迪斯科——四脚齐动的那种。
他放开双手,但没有听到声响。
低头一看,原来是猫爪子抓住了他的右手袖口。
为了防止打扰它睡眠,谢淮安温柔的一甩右臂——没有甩下,再一甩——还是没有甩下。
“你要是真不想离开,也可以陪它一起留下来”。
说话的同时背影开始转动。
“嘭~”,空气中响起一声音爆。
玄龙终于被甩在了地上,如同死尸一般横躺着。
没有一眼留恋,也没有丝毫犹豫,谢淮安光脚冲出了茅屋,一直冲到了灵槐底下。
他还是心有余悸——他有预感,现在要是看到洛长河的正脸,是真的会死人的。
没有多看身后的茅屋一眼,他快速的下了山顶。
一路上不知忽略了多少异样的眼光之后,他来到了南宫倦的茅屋。
……
今天是休息日,最近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件,所以南宫倦难得的出现在了白天的书院。
谢淮安看到他的时候,其人正在侍弄一株只有两片叶子的植物。
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,看起来有些羞怯的小姑娘。
南宫倦自然看到了谢淮安的到来,不过他并没有去理会,只是对着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份报纸,便继续侍弄植株。
他没有反应,他身后的小姑娘更是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。
谢淮安怀着满肚子的好奇盯着二人,顺手拿过了桌上的报纸瞅了一眼。
这一眼——便是十分钟。
报纸上第一眼吸引到他的,并不是文字,而是一张图片。
图片中是洛长河的正脸,只是已经肿的和胖子有的一拼。
脸上有两道很明显是拍出的剑痕,左右对称,如同镜像一般。
他再一看报头,果不其然看见了“祁连日报”四个大字。
往下看。
标题——长河之光的堕落。
副标题——祁连的未来到底在哪里?
中间是整个事件的详细经过,包括离歌笑为何找上门来,交手了几招。
更有甚者还有离歌笑掉了一根发丝的描述,这条描述的后面还加了一个括号,里面写着“我们或许还是有一丝希望与未来的”。
再往最后一看。
撰稿人:褚灵素
照片提供者:林怡秋
审核人:灵监局安雅琴
这波啊——是下属联合起义了属于是。
直到南宫倦完成了今天的养护,跟他打了招呼,他才从那种震撼中回过神来。
南宫倦眼神奇怪:“话说这事不会跟你有关系吧?”
他可是知道离歌笑在盘安的,结果昨天晚上洛长河挨了打,今天好兄弟就穿着睡衣光着脚来找他,这很难不让他产生什么联想。
谢淮安放下报纸:“怎么可能,这里可是书院,要是跟我有关,你现在还能见到我吗?”
南宫厌感觉很奇怪,怎么这个怪人的声音突然就提高了一个度?
“你还不赶紧给我介绍介绍这位是谁?”
谢淮安连忙引出了新的话题。
南宫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,开始沏茶:
“这位我也不熟悉,只是大小姐说她很喜欢灵药学,又是这一届新生中难得一见的天才,便让我指导指导”。
“青衣怎么会这么做?
南宫倦教导其实和书院导师相差不大,毕竟都是基础灵药学,而且跟着导师还能做一些任务锻炼自己,其实更有助于新生成长”。
不过谢淮安也只是心里疑惑,毕竟既然青衣做出了决定,那就肯定是对的。
当即微笑道:“师妹你好,我是谢淮安,你可以叫我谢师兄”。
听到问候,小师妹终于抬起了头,看着这个除了睡衣就只有脸上有一根丝带的盲人师兄。
软糯的低音自口中吐出:“师兄好,我叫南宫厌”。
谢淮安一听这个名字就怔住了。
他是眼珠子没了,不是脑袋残缺,就冲着这名字,他南宫倦是怎么敢说出“不熟”的话来的。
“别误会,她姓南宫,我姓南,只是名字恰好撞上,事实上我们真的不熟”。
此刻谢淮安全身上下都表现着一句话:
“真的吗?我不信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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